高慧然：為馬而設的碑

仙台巿，通往青葉城遺址的山腳下，靜靜豎着一個石碑，這碑，不是用來紀念人的，而是用來紀念在戰爭中喪生的馬的。我和朋友在碑前靜默地站立了一會，心中感慨。所有為侵略和掠奪而發起的戰爭都是不義的，但動物參戰，卻是被動的。牠們為牠們不能理解的戰爭獻出生命。紀念軍馬的石碑，亦可視作是後世人對戰爭的反思。
馬是我眼中最漂亮最有靈性的動物，去年八月份，在雲南，我用了三天時間跟當地的馬相處，每天一早去馬場，租一匹馬，行走在茶馬古道。就這樣每天與馬共對五、六個小時。彼此間以一條套在馬頸項的韁繩代替語言進行交流，互讀心事。正值雨季，山路泥濘，窄窄的山道一邊是懸崖，回來重看相片，我有些訝異當時的魯莽。但事實是，當我望着馬們純真的大眼睛，騎上馬背的時候，那種信任便油然產生，不曾有過一秒鐘的遲疑。信任一匹馬，跟信任一個人相比，是太容易的事。
人可以信任馬，馬卻不該信任人。當地馬伕靠出租馬匹維生，但工作一生的馬老去後，卻會被馬伕賣給販子，勞苦功高的馬，最後的歸宿是被人類吃進肚子。馬伕若無其事告訴我，「我們不會吃自己養的馬，只賣給別人吃。」
朋友告訴我另一個故事，大陸曾有電影公司，拍攝群馬墮崖的場面時為求逼真，買了一大批馬，然後，活生生把牠們逼下山崖。
一個對動物沒有惻隱之心的民族，也不可能對弱小有惻隱之心。

資料來源：2011年02月25日蘋果日報